我们这一代人如何看待“地方”？ ——新京报

2025年即将结束。今天是我们告别过去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的日子。是的，当新年到来的时候，我们立刻对时间有了一种特殊的感知。日历上的数字标记显示出它的力量，促使人们总结和希望。那就是时间、空间以及构成人类意志和经验表现的两个法则。我们搬家了，从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到乘坐公共汽车和地铁去上班，挤在电梯里，坐在小隔间里；从离开家到进入公园，再到半小时的“城市漫步”甚至休闲旅行，让我们的空间成为一个场所。分别的车站，走过的公园，远方的小镇，有多少个让我们魂牵梦绕的地方，有多少个给我们带来欢乐和悲伤的地方。每当我们想到一个地方，我们就会产生特殊的情感。即使我们无法清楚地解释它，我们仍然对它有一个相当亲密的感知。就是这个地方，严格来说它不是位置 A 或 B。当今社会，忙碌的人们渴望找到属于自己的时间。为什么不需要很长时间就能感受到自己的“位置”？本期专栏《聚落·场所·人》中，社会学家陈英芳为我们讲述了对场所的感知以及对“场所感”的超越。这种观点既是个人的也是社会的。梵高夜间露台咖啡馆的细节（1888）。文章|陈英芳谈“地方感” 很多年前，在苏州大学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江苏和上海的学者偶尔提出一个有趣的问题：苏州很发达，离上海很近，两地的生活方式几乎没有差别，但为什么上海被认为是“现代城市”，而苏州却总被说成是“中国传统城市”？是的，苏州这三十年的城市发展速度，尤其是两个新城的发展成就，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各类“中国城市百强排行榜”中在“硬经济指标”和“软经济指标”等方面，一直稳居前十，远远超过许多省会城市，甚至连续几年超过了重庆、天津等直辖市。这不是位于东南沿海繁华地段的一座现代化城市吗？影视剧中的苏州老街。图为电视剧《北上》（2025）剧照。哪些因素或指标“是”空间或地点？今天，不同国家的不同政府、不同学科的不同理论，会对不同类型、不同规模的城市和农村社区给出不同的定义。然而，人和地方之间仍然存在内在联系。在这种关系中，一个地方是什么，是根据人们的记忆、情感、身份、概念、依恋程度等来看待和解释的，而不是仅仅由某些学科理论或客观指标来定义。这个亲对一个地方的主观感知很难用数据或机构文本来框定，被人文地理学家称为“地方感”。对我来说，“地方感”理论的迷人之处之一是，尽管人们通常是天生的。他们在一定的地方存在和生活，并可能受到各种因素的限制而局限于某个地方（因此，人们可以被称为“地域人”或“地域人”）。但人对某些地方有一种天然的超越性。人们有自己的喜好、想法和感受，理解地方、超越地方。人们不属于任何特定的地方。正如人文地理学家段义夫所言：“作为具体的社会人，我们需要有一个可以让我们得到食物、支持和感觉亲近的地方，比如家和邻居、社区和亲戚。作为政治人，我们需要找到一种归属感，这种归属感不仅存在于家庭或邻居中，还存在于更大的实体——城市中”。es 或国家，其中大多数人与市场、未知机构以及公民身份之间有目的的地方有联系。人类是有思考能力的，因此属于更大的世界。”（一夫）段‘地方感：生而为人意味着什么？’，中文译名《地方感——人类的意义是什么？》，参考公众号《比较文学与翻译研究》2022年10月15日10:16北京）如今，“流”已经成为人类存在的重要方式，感受不同地方人类存在的不同方式，感受到世界上不同的沟通方式“改变了世界的沟通方式”，正因为如此，人与地方的关系变得多样化且充满可能性，在这样的时代，“地方感”理论被广泛用来研究移民、数字游牧者等人与地方的关系，它有助于我们更清晰地理解社会建构的机制。知识代替人。段义孚被学术界称为浪漫主义地理学家。在他的各类学术文本和个人传记中，他的“场所感”引领读者徜徉于地理世界、人的精神世界、艺术世界，让读者尝试超越特定的时间，想象自己与人类世界乃至宇宙关系的可能性。通过思想和感觉，一个人可以超越一个人所在的物质身体。我提出了一个“地方感”的标准模型，作为判断其他模型的标准，无论我是否有意识地这样做。当“地方感”被用来描述一个比所有感官所能感知的更大的单位时，这意味着我们从直接和具体的经验中隐喻地推断出间接和抽象的知识。这样，一个完整的民族国家才能称为祖国，有一个主神或图腾；或者整个世界都可以被称为人类的家园，并被赋予神圣的名字盖亚。思维包含着更伟大的存在，但感觉并不一定是弱的。事实上，情感投入更大。当我们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回到美国时，我们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同样，当我们乘坐宇宙飞船在太空停留一段时间然后返回地球时，我们会对地球产生特殊的感情。 （段逸夫《场所感——人类的意义是什么？》，中文译文来源同上）《空间与场所：体验的视角》作者：段逸夫译者：王志标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2月体验场所的可能性今年夏天充满了漫长的炎热天气。我的一些女大学同学在九月初组织了一次欧洲四个国家的团体旅行——从古城罗马出发，终点是法国巴黎。临行前，一位老太太在电话里告诉我感慨：“我教了几十年历史，这次我想近距离看看历史发生的地方。”我放下电话，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我突然想到：是的，欧洲国家是世界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发生的地方，但当我去了几个国家和城市时，我所到之处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这个地方的人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杂乱而隐秘的。当然，它们就像棱镜一样，有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人与世界的不同关系。旅行者对一个地方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曾前往多个欧洲国家进行学术访问或参加会议。这段时间，因为参加了华东师范大学与法国高等师范学院联合培养博士项目，并在巴黎、里昂的几所大学短期担任客座教授。e、我有机会参观了法国的几个城镇和社区。新世纪初，中国各地开始大规模城市开发后不久，一切看起来都像建筑工地。在我眼里，法国的城市建筑景观和文化小品，这座城市历史与现代的融合令人目不暇接，更不用说能够近距离看到世界一流的博物馆和文化学术机构了。但我那段时间所做的教学和科研大多是与城市研究、中国城市发展、城市社会发展相关的。因此，我想到的、最想了解法国的，首先是欧洲城市社会的原则——“城市”、“公民”、“公民社会”等概念，以及马克斯·韦伯提出的城市定义和城市类型理论。这些一直是亚洲城市史和城市社会学者关注的学术元问题。尝试无法避免。中世纪欧洲“城市”的起源到底是什么？东部城市之间有什么区别？带着这种好奇心，我不仅将法国视为他人意义上的社会，而且将那里的每一个城镇视为社会变迁意义上的“另一岸”。在法国旅行时，我特别关注城市中的各种公共建筑和公共空间，既有真实的，也有历史的。除了大大小小的教堂、寺庙之外，还有各种市场、法庭、广场、露天剧场……它们既是社会的容器，又是社会的产物，或者说是社会运转的机制，是公民“所在”的场所。巴黎郊外小镇古典市场的原址。陈英芳摄，2008年11月。人们对地方的认识和想象，无疑与人们的价值观有关，即对社会和城市的看法。关于“彼岸”，如早在上世纪初，梁启超在他的《过渡时期论》中就有了相应的解释，其中就包括了人们对未来社会的预定目标。这种想象力构成了中国知识分子一百多年来的发展基础。对社会演化的一些认识力量无疑是近几十年来许多致力于研究中国城市化问题的学者的概念参考。当然，作为一名社会学家，观察和思考社会现实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其实这也是一种专业的视角和思维方式。里昂市民保护古城的城市运动、里昂新城的发展规划以及巴黎各界对美式建筑的历史都曾引起我的兴趣，并成为我后续城市研究的问题意识来源。与此同时，在弗兰进入新世纪以来，移民融合问题，特别是郊区移民融合问题，成为城市的一个突出问题。电影《欢乐时光》(2021) 的剧照，以巴黎郊区为背景。在里昂的共和大道上，周末和周日，我看到郊区的青少年在车站和街道上呼啸而过。 2005年10月，巴黎郊区爆发广泛的社会冲突（“巴黎骚乱”）。导火索是巴黎北郊克利希苏布瓦镇两名移民后裔青少年在躲避警方追捕时触电身亡。在随后的抗议活动中，当地青少年放火并破坏公共建筑以表达不满。骚乱不仅迅速蔓延至巴黎周边十多个城镇，而且最终蔓延至全国各地。这一事件不仅令法国惊讶，也引起了世界各地学者的关注。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下，当时，巴黎的移民社区成为我和我的学生关注的焦点。法国学者朋友还带我参观了里昂和巴黎的一些移民社区、社会住房以及新的郊区城市。在巴黎地铁的各个“郊区线路”上，随处可见写着愤怒话语的座位。陈英芳摄于2005年5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EVRY在巴黎郊外的新城。 20世纪60年代中期，为了将巴黎市中心过剩的人口疏散到周边地区，法国政府提出了建设新城市的区域发展计划。此后，巴黎逐渐在郊区建立了五个新城市：马恩拉瓦莱、埃夫里、伊夫林、塞尔吉-蓬图瓦兹和默伦-塞纳尔。这些新城市与中心城市在产业、功能上互补。经过众多城市规划学者的研究和评论，这是一个新城规划的成功案例。在我看来，它们也可以称为ideal 工业、建筑、商业、交通、学校、文化、保障性住房等公共设施的布局。但由于卫星城市与中心城市、新城市之间社会空间隔离的影响，它们成为大量移民/移民后裔聚居的社区。高失业率和青少年越轨现象已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在2005年的郊区骚乱中，维伦纽夫·德埃弗里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时任埃夫里市市长曼努埃尔·瓦尔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反思了这一事件，他对这一事件的反思被广泛流传：“我们正在为30多年来的社会、地区和种族隔离付出代价。”在新城埃夫里，一名少年在这里死于暴力，矮墙上写着他的记忆中的文字。陈英芳 摄于2008年11月 地点的意义这个话题无疑给了我在想象这个想法时不同的感受l 法国古典社会学家的欧洲“城市”类型，并通过分析法国的现实社会。事实上，我曾经开玩笑地对朋友说：“其实我并不是很想了解法国的现实。它会影响我对抽象社会的想象，干扰我对城市景观的欣赏。”但后来我发现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有手段和能力观察现实、理解社会运行方式，以及对历史形象和社会类型的想象——当然这可能需要一些知识和方法。睁开眼睛看世界，是人们避免陷入虚假狭隘的地方感的重要途径。此外，人们对空间和地点具有天生的敏感性。凭借视觉、触觉、听觉等感官能力，人们可以感受自己对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感受。这些年，忙碌的工作，匆匆的旅行，在职业生涯中经历了很多事情过程常常成为记忆的朦胧碎片。不过，想起法国，有些场景还是记忆犹新。田野和城市中仿佛舞动的绚丽色彩、让人感到有些震撼的蓝天、街头年轻人欢快的音乐……艺术建筑、艺术场景、人们的生活方式随处可见。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当我第一次看到网站上的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绘画作品时的强烈感受。在几乎没有西方艺术史专业知识的情况下，我亲身体会到视觉体验本身就可以激起人们的情感。我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和色彩的作品体现了我对普罗旺斯自然景观的新鲜感受，还是因为它们本身就包含了作家在这个世界和地方的生活经历——比如文森特·梵高和他的作品的艺术之旅。在阿尔勒，梵高的一些经典作品中的场景仍然保存完好今天编辑。后来，在巴黎郊外的奥维尔镇，一位法国学生和他的家人带我参观了“奥维尔教堂”的教堂，以及梵高的故居以及他和弟弟提奥·梵高合葬的墓地。梵高《夜晚的咖啡座》原址。这张照片是陈英芳2004年1月在梵高曾经居住过的疗养院拍摄的。梵高作品《阿尔勒医院庭院》的原址现在是梵高纪念馆。摄影：陈英芳2004年1月。我们知道，由光与色、音乐与声音、节奏等相结合构成的艺术作品，能够触动人的情感和灵魂。但不清楚的是，人们是否因为艺术而感到更加人性化，或者万物是否因为被赋予了人性/神性而可以成为艺术？现实中，当人们处于不同的人地关系，或者面对不同社会文化背景的空间时，就会产生看似矛盾的情况。保守但自然的感受。人既是文化的，也是自然的。我还记得在蒙马特，我看到了几十个色彩缤纷的遮阳篷的街头咖啡馆——没有两个是相同的。当时我觉得它们超乎想象，但同时我又觉得它们是命中注定的。但我们也认为江南典雅内敛的建筑和园林是赏心悦目、美丽的。因此，上海为何被称为“魔都”，苏州为何被视为“传统”地方，城市研究和传播研究的学者们或许想把这样的问题留给普通人，留给不同人的情感和身份去思考。事实上，人们对上海不同地区的地方感是不同的。一个有趣的例子是，不久前，有关部门突然将废弃的上海老城区的一些老房子刷成红、绿颜色。这立刻引起了网友的集体吐槽，以至于相关人士可以将房屋恢复原状，以安抚网友的情绪。作者/编者：陈英芳/校对：希希/刘军